很快，她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疑惑，反问：「什么？」

程曦盯着她看，像是要从那张保养得宜的美丽脸庞上看出些什么。

许久，她垂下眼帘，摇头：「没什么，我睡了，妈你路上小心。」

***

因爲暑期开学早，高三年级第一次期中考试也相应往前挪了挪。

期中考试过后，年级组综合自文理分科以来高三年级的综合排名，按照七中以往的惯例，将文理科前二十名分别提了出来，单独设了两间自习室供他们学习。

下午吃完饭绕着小花园散了几分钟步，乔乔抱着书本和程曦一起进了自习室。

前段时间忙着准备SAT考试，程曦落下了不少课程，这次期中考试险些掉出年级前二十。

好在她底子扎实，自学能力强，补起课来倒也不是难事。

只是今天程曦显然有些不在状态，频频走神。

乔乔停下在草稿纸上画图演算的笔，小声叫她：「程曦？」

一连喊了好几声程曦才回过神，「没事，继续。」

乔乔放下笔，有些无奈，「我已经讲了两遍了。」

当然不是觉得烦了，只是担心程曦。

程曦低头一看，草稿纸上一模一样的步骤乔乔认认真真写了两遍，又是画图又是分析，娟秀整齐的字迹排了大半张A4纸。

可惜她一遍也没听进去，平白浪费乔乔的时间。

「好了别在我这儿浪费时间了，你快去做题吧！」

对上乔乔包含担忧的眼神，程曦不以爲意地一笑，眉眼明艶，她合上书站起来，「我出去一趟，等下要是有老师问，你就说我肚子疼回家了。」

她弯腰捏捏乔乔白晰的脸颊，直起身一拂肩上的马尾，拎着包大步出了教室。

乔乔目送着她出了教室，正要低头拿出自己的卷子来做，面前却多了一本五三。

她抬头，书的主人是个眉眼清秀个子高挑的男生，鼻梁上架着副眼镜，透着几分书生气。

是三班的班长，乔乔记得他叫严钰。

倒不是乔乔对他有多关注，只是因爲刚来这个教室的时候大家轮流做自我介绍，严钰上去的时候，程曦在她耳边笑着说，严钰的名字听起来让人想起书中自有顔如玉，还说严钰长得确实还不错，像是聊斋志异里狐狸精最喜欢的小书生的样子。

严钰像不像狐狸精最喜欢的小书生乔乔不知道，也没什么概念，她只是觉得当时程曦眼尾上扬的快意模样倒是像极了聊斋里的精怪。

「乔乔同学？」

严钰推了推眼镜，用笔指了下书页上一道被他圈起来题号的题目，「能麻烦你帮我讲一下这道题吗？」

乔乔回神，察觉到自己当着严钰的面在想程曦对人家的调侃，有些不好意思，脸不免有些红，连忙收回思绪把目光落在严钰指的那道题上，「这道题是吗？」

是一道江省去年的高考物理真题，江省去年的理综难度猛增，其中以物理爲最，「江省高考物理」还上了微博热搜。

乔乔前几天刚做了这道题，确实花了点时间，不过也因此对这道题印象深刻。

她将刚才给程曦讲题用的草稿纸对折，正准备开口，前方忽然伸出一只手把严钰的五三拿了起来。

一道声音随之响起——

「哪道题？我看看？」

陆冲酣畅淋漓地打了一场球，本来想先去洗把脸冲冲身上的汗，以免一会儿又被乔乔捏着鼻子嫌他臭，谁知路过教室门口就见乔乔对着个男生，好像是叫严钰吧，又是脸红又是笑！

陆冲当然不会怀疑乔乔，但这个严钰……

如果他没记错，是拿过物理竞赛国奖的人。

陆冲捏着拳头忍了又忍，心里的醋缸彻底倾倒，倒出一个汪洋醋海。

他大步走上前去，一手抱着球，一手拿过乔乔面前的五三，随意扫了一眼，掀眸看向严钰，「哪道题？」

两个男生之间的暗流汹涌一向冲钝的乔乔丁点儿没察觉到，她只是看了眼陆冲，忍不住蹙起两道细眉。

十月底寒意已经有些明显，陆冲刚打完球，还穿着球衣。

乔乔朝他座位上看了一眼，没看到他的校服外套，就扯扯他的衣摆，问他：「陆冲，你的校服外套呢？」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陆冲浑身气势顿时烟消云散，像是被顺了毛的大型犬。

他明明知道乔乔的意思，还是故意反问她：「怎么了？」

乔乔没察觉到他的意图，只是抿着嘴，不无担忧地说：「你小心感冒呀。」

「知道了！」

陆冲毫不掩饰自己的嘚瑟，把球抛到桌角下，从挂在椅子上的书包里拿出校服外套，「这不在这呢？等下去洗把脸，回来就穿！」

他单手拎着校服外套，旁若无人地弯腰撑在乔乔桌上，叹了口气，故作苦恼地问：「你说咱俩还没怎么样呢你就把我管成这样儿了，等以后咱俩结婚了，别人会不会笑话我『怕老婆』？」

没等乔乔说话，他又说：「『怕老婆』就『怕老婆』吧，他们指不定怎么嫉妒我！毕竟有些人连老婆都没有，啧……」

乔乔慌不择路地抬手捂住他「语出惊人」的嘴，脸红得彻底，声若蚊蝇：「陆冲，你不要胡说……」

谁、谁说要跟他结婚了？他脸皮怎么这么厚啊……

就在这时，一旁自从陆冲回来便被无视得彻底的严钰从两人中间拿回了自己的书，语气僵硬：「我忽然想到怎么做了，不用麻烦乔乔同学了。」

「哦……」

乔乔楞了下，随即恍然点头，丝毫没察觉到严钰的僵硬，发自内心地爲他高兴，还和他分享自己的做题经验：「严钰同学，其实很多时候遇到难题就像刚才这样，冷静一下换个思路就会了……」

严钰看着无知无觉得乔乔和她身旁嘚瑟炫耀的陆冲，觉得自己这一节晚自习结束前可能冷静不下来了。